談老年人的音樂幻覺

談起王伯伯 (化名) 的狀況時，王太太的語氣滿是無奈與不解。從兩年前開始，王伯伯持續不斷地「聽到」同一首老歌不停在耳邊播放著。雖然歌本身好聽，但聽久了也是會膩的呀。而且這樣的歌聲甚至連半夜也不會停止。久而久之，他甚至懷疑是鄰居沒有公德心，在半夜裡故意大聲放音樂。先前王伯伯已被帶到神經內科，吃了一年的藥，但仍然沒什麼改善…當太太說到一半時，他突然插話，問我：「現在你有聽到嗎？就是XXX的那首歌啊！」

事實上，王伯伯有嚴重的重聽。為什麼一個明明聽不到聲音的人，卻會「聽到」音樂聲呢？這種「無中生有」的感官經驗，稱為「幻覺」。像王伯伯的症狀，就是一種聽幻覺。

幻覺的出現，跟大腦功能的異常運作有關。其中的一種可能性是，當正常的感官刺激減少時 (如王伯伯的例子，當聽力顯著退化時) ，大腦會更迫切地「尋找」聲音的存在  -- 不管聲音是否真的存在 -- 這樣的機制最終導致幻覺的出現。最近的一篇研究顯示，儘管尚無幻覺出現，早年失聰的年輕人的大腦中，多巴胺系統的運作已較健康人更為敏感。而多巴胺系統的功能過度亢進，正是形成幻覺的機轉。

然而，關於王伯伯的聽幻覺，還有一個難解的謎在於：為什麼是聽到音樂呢？ (而且是一段十分固定的旋律？)  大部分的老年人的聽幻覺，內容較為豐富，多半是人聲 (如聽到壞人彼此在說話、罵人、威脅聲、親人的聲音等等)。這樣的聽幻覺雖然內容複雜，但對於一般治療幻覺的藥物 (即所謂的「抗精神病藥物」)通常效果不錯。至於王伯伯的這種音樂幻覺，內容雖然單純，卻可能對一般的抗精神病藥物治療反應較差，顯示音樂幻覺的背後機轉，可能比我們想像中的更為複雜。

除了耳朵的問題之外，特定區域的大腦病變也有可能造成持續不斷的音樂幻覺。如中樞聽覺傳導路徑上的橋腦 (pontine) 及大腦顳葉 (temporal lobe)，若出現中風、腫瘤、感染等病變，也有可能出現持續不斷的音樂幻覺。故需要腦電波檢查及腦部影像檢查，以排除這些部位發生病變的可能性。

最後回到王伯伯的情形，到底該如何治療呢？其實在嘗試藥物治療之前，還有一種方式值得一試：配一付好一點的助聽器，改善王伯伯的聽力，有時候這樣的音樂幻覺自然就會改善了。不過很多老人家，即使配了助聽器也不愛戴，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。唉！